合击之术(赤月合击传世)

“你，你……”聂天行最终没有再说下去，他转念一想，能来这天牢的，皆非泛泛之辈，自是有些本事。即便是眼前这个他曾经瞧不上眼的小石头，说不定在与自己分别后，学了一身别样本领。于是问道：“你是被何人拘进来的？”莫问淡淡回道：“鬼族之主夜南天。”聂天行竟然有些口吃：“鬼主？幽冥王夜南天？他，他，他为何抓你？” 戚无忧看看聂天行，又看看莫问，瞧得饶有兴致。乔峰很是奇怪，不知为何，莫问的每句话，似乎都很让聂天行吃惊，且一句比一句更甚。

莫问一直是微低着头垂手站立，完全的奴仆姿态，看上去就是个猥琐的小老头。只是他的每句话，都要惊得聂天行不自觉地口吃起来，夜南天三字一说出口，就连戚无忧脸上都有着愕然之色。只有乔峰不知，那夜南天是何许人也，因此并没有多大触动。

莫问仍旧语调低缓，慢慢说道：“回掌柜的，掌柜的六百多年前消失，如同人间蒸发后。我是在百多年前，才听说了此事。那时都在传掌柜的，是被人拘进了天牢。于是我就多方打听天牢所在，想看看能否救掌柜的出这牢笼。我自己也跑遍了八荒九地，却始终没有得到关于天牢的任何信息，所以我便做了三件事。”

“你做了那三件事？会让幽冥王亲自出手拘你！”这是戚无忧问的，他似乎对莫问为何被幽冥王所拘，有很大兴趣。莫问转头冲戚无忧回到：“回戚先生，幽冥王拘我，只为一件事，而非三件。”莫问说着又面对聂天行，继续道：“十多年前，我惊闻魔域发生动乱，便去了趟魔域。那些人听说掌柜的，是被人拘进了天牢，想着掌柜的定然必死无疑，有争夺魔主之心。不过慑于掌柜的余威，一直不敢妄动。可等了几百年，始终不见掌柜的现身，他们以为掌柜的已然毙命，终于按耐不住发难了。我赶到‘神惶大殿’时，少主已被人按在地下，曲直两兄弟正往高台上的椅子走去。我知道多说无益，他们又不认得我是谁？！便主动出手，与两人斗了起来。经过一番激战，这才擒住二人，救下少主，并扶助少主当了魔主。我怕曲直两人会再次捣乱，便将二人囚禁了起来。”

“切，”聂天行尚未说话，戚无忧嗤笑一声，对莫问说道：“吹什么大气，曲直二怪即便单个对上了你家主人，那也是不遑多让。何况那曲中求与直中取虽不是兄弟，却胜似兄弟，二人心意相通，有一套合击之术，即便聂老怪对上，都要退避三舍，就你还擒住二人，囚禁起来？”

莫问也不分辨，恭敬回答道：“戚先生说的是。”其实戚无忧的话，也正是聂天行想说的，不过戚无忧说出来了，他也没有必要再讲。于是说道：“霄儿修为低微，即便有你扶助他做了魔主。但不足以震慑那些牛鬼蛇神，你一走怕是又要霍乱丛生。”莫问答到：“正是有鉴如此，所以我又做了第二件事。”戚无忧又嗤笑一声，说：“什么事？我看你还能吹出什么花来。”“不敢。”每次戚无忧说话，莫问都要转头回答，然后再面对聂天行，继续说道：“我也知道少主修为不足以服众，我又要寻找掌柜的，不能长时间呆在魔域，稳妥的办法，便是是提升少主的修为。于是我就去了趟鬼域，破了夜冥的‘万鬼噬魂’大阵，取了‘九幽之水’，助少爷提升到了念力境巅峰，并将修为稳固了下来后，这才离开。”

莫问话音刚落，戚无忧霍的站了起来，二话不说，右掌推出，跟着五指虚张，想要握掌成拳。乔峰就站在戚无忧身边，在戚无忧抬掌时，明显感觉到周边气流涌动。自己身体渐感僵硬，真气运行不畅。知道是戚无忧又使出了他的绝技‘禁锢之力’，为避免被波及，赶忙后退了数十丈。那莫问转过身来，正面对着戚无忧，语调仍旧轻缓，叫到：“戚先生息怒，戚先生饶命。”一边说着，一边左打一拳，右拍一掌，间或踢出一脚。霎那间戚无忧推出的劲力，在莫问周身堆砌成一堵圆形墙壁，离着莫问有三尺距离，那禁锢之力始终挨不到莫问身上。戚无忧把灵力催到极致，本就雪白的头发更加的苍白，本来还算红润的脸庞，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，而他虚张的五指却始终难以握成拳。

乔峰发现那莫问在说话时，一直低眉顺目，就是个猥琐的小老头模样。可这一转身动起手来，刹那间气势凛然。也不见他有何特殊手段，只是拳打脚踢间，把戚无忧推过来的‘禁锢之力’，尽数拒挡在三尺外。那堵气流劲力形成的圆形墙壁，也越来越变得实质化。而莫问原本乌黑的头发也染上了点点灰丝。乔峰大为奇怪，为何动手的两人，都在急速老去？一掌耗费两百年光阴到底是何意思？他想有机会，还是问下聂天行为好。免得一不小心，便着了道儿，他可没有两百年光阴来虚度。

聂天行对于莫问的话，也是多有不信，所以没有阻止戚无忧出手，他也想看看莫问到底有何本领。这时见莫问能抵挡住戚无忧的‘禁锢之力’，似乎还游刃有余。当下便信了莫问的话，相信他所言不虚。便对戚无忧劝解到：“老妖怪，你想死么？敢在这天牢里全力拼斗。天下有本领的人多的去了，你不信不服又能如何？难道还要一个个的去拼过？”戚无忧脸上已经皱纹深陷，听了聂天行的话，借机收掌，一屁股坐到地下，有些气喘地说道：“‘禁锢之力’，可禁天，能封地，禁力只是小道尔。待我神功大成之日，再来与你斗过。”

戚无忧一收手，莫问一拳击碎眼前灵力屏障，仍是谦卑地回到：“不敢。”聂天行问他：“‘万鬼噬魂’大阵，万魂为绝阵，千魂是杀阵，百魂算困阵，不知你破的是几魂？”莫问回到：“万魂。”聂天行又问：“魂是何品？”莫问道：“皆为灵武境！”“嘶。”聂天行倒吸一口凉气，虽不如之前那般惊讶，可表情显得更加难以置信。他没有多说，而是接着问道：“那你做的第三件事又是什么？”莫问的语调一直是不疾不徐，回答道：“我帮少爷稳固了修为后，就又去了趟南山定教，我知道那定教教主周之舟，是掌柜的一块心结。所以我便抓了他，把他与曲直二人一同囚禁起来，也算是替掌柜的出了口气。”

莫问话音刚落，戚无忧忍不住大骂起来：“放屁，放你妈的臭狗屁。那周之舟是何许人也？定教之主，统御南山，岂能是你说抓就能抓的！放屁放屁。”莫问的话，似乎刺激到了戚无忧，不停地骂着，状如疯虎。他显然是力有不逮，否则怕是又要起身与莫问相斗。而莫问还是那副低三下四的样子，戚无忧每骂一句放屁，他便回一句戚先生骂的是。戚无忧一连骂了十多句，他便说了十多句：戚先生骂的是。最后戚无忧看着聂天行，却指着莫问说：“聂老怪，你说他是不是放屁？”聂天行还没说话，莫问开口了，不过他这次倒不是说：戚先生说的是了。而是说：“戚先生，掌柜的为人好客厚道，还请口下留情。”语调竟然一反常态，变得甚为严厉。

戚无忧愣了下，莫问的意思显然是，你骂他不要紧，说聂天行就不行，哪怕只是一句，带有侮辱性的口头禅也不行。戚无忧也不知是不是骂累了，便真的住了口。本来想讽刺一句，就聂老怪还好客厚道？也哽在喉中。这时聂天行说道：“你抓了周之舟，即使夜南天不来为难与你，也会有他人来拘你进天牢的。”莫问回过身，正面对着聂天行，说道：“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，否则又到哪里去找这天牢所在？只有用这个办法被他们拘进来，才能见到掌柜的。”“哦？”聂天行有些讶异：“这么说来，你是故意要进这天牢的？你为何要这么做？你可知道，一入天牢，有死无生。”

莫问表情如旧，说：“这个老奴岂能不知？我只是想看看，有无可能救掌柜的出去，如若不能，愿与掌柜的一同赴死。”

“唉，”聂天行一声叹息：“你又何苦如此？两千年多年前，我们就已经恩怨两消了。”莫问道：“对小石头来说，掌柜的只有恩，没有怨。当初若不是掌柜的收留，小石头早已横死。老奴多活了两千年，已然是值了。如果能以命易命，救出掌柜的，也算是死得其所。”聂天行沉默不语，戚无忧这时也默不作声。乔峰没有再坐那戚无忧身旁，而是远处看着莫问。他无法评判莫问的举动是愚忠还是愚昧，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的东西，有为情，有为义，有为恩，有为仇。不管是哪一种，把一件事情做到极致，此种行为无论好恶如何，都是值得佩服的。

聂天行平复了一下心情，才又问道：“刚才你用的便是打神拳？”莫问点头回道：“正是掌柜传授的打神拳，还有劈神掌以及踢神腿。小石头愚钝，别的也学不来。”聂天行一怔，说：“想不到打神拳与劈神掌，还有那踢神腿，练到极致竟有如此威力。”莫问谦逊回道：“在掌柜的面前，不值一提。”“进入圣力境后，我已经很少用这种法门了。对了，”聂天行继续问道：“你是如何得知霄儿，需要九幽之水？”莫问道：“当初我被掌柜的赶走，与掌柜的分别后，也无处可去，只好退居山林。不过对掌柜的一举一动，还是十分留意。尤其当年你为人追杀，被逼进神惶沙漠时，我也曾想过出手相帮，无奈有心无力。如今总算武有所成，能为掌柜的做些事，自是要全命以赴了。我曾数次溜进魔域，得知少主身体异于常人，若想修武，唯有炼体。而炼体之路，九幽之水必不可少。先前掌柜的还在，自然用不着老奴操心。可掌柜的进了天牢，老奴自当要尽心尽力，辅助好少主。”

聂天行听了，慨然一叹，说道：“世事变幻，当真是不可预测。想当年我全力资助那些兄弟修武，可最后一个个叛逃而去。没想到一时的无心之举，却收获大爱。夫复何言？！”聂天行与莫问说话时，戚无忧再没有插嘴，听他们说完后，这才明白，原来莫问是故意被人拘进天牢，为的是要救聂天行，即便知道可能是死路一条，也义无反顾。他神色一呆，先是为聂天行有这样的忠仆，或者说朋友，而心生羡慕。后又觉得不可思议，天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傻瓜，明知是个死，也要往里钻。接着又喃喃自语道：“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，连个知己朋友也没有，到死时不如一只畜生，无人问津，无人知晓。看来有时候做些好事，也有好处，能交几个朋友。要是能出天牢，我是该改改这脾气，可惜没有机会了。”

乔峰对于两人的话，也听明白了七七八八，对莫问很是敬佩。听到戚无忧的话，不禁摇摇头，心想：人之将死，其言也善。一个人的性格，是那么好改变的么？倘若真能出得天牢，你就能一心向善？未必见得。看来因果报应，无论大宋或这异界，一样的共理共通。莫问见聂天行不再说话，张嘴从口中吐出一物。乔峰看的真切，那是一个小塔。原本只有指头大小。只是落地便长，呼吸之间，就长到了一人多高，却仍不停息，一直长到有十多丈，才停了下来。宝塔与真物无异，乔峰数了下，一共有十三层。他瞧得十分神奇，欲要询问此为何物。莫问已经进了塔内，等他出来时，左右手各拿着一个坛子。莫问走到聂天行身边，刚放下坛子，戚无忧‘嗖’的一声窜了过来，拿起其中一个坛子，问莫问：“里面可是酒？”莫问应到：“正是。”戚无忧转过身去，一巴掌拍掉坛塞，仰头便喝。一口气喝了三大口，这才停了下来，直呼过瘾。莫问又去塔内拿了四只碗出来，路过乔峰时邀请道：“这位小爷，若是不嫌弃，就请过来同饮一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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